我在“寶哥相對論”里和大家聊過很多匠人匠心的故事。這些故事往往有同一個特點，我們都是先看到了成果，再去追溯它的歷史和原因。于是，我們總會找到追求極致、專注細節、堅持不懈等特質，并總結為工匠精神。

　　然而，最近聊起一個話題，很多古老的手藝面臨傳承的困境，僅僅是因為缺少精神嗎？
 

 

　　了不起的匠人，傳承的困境

　　優酷有一個節目叫《了不起的匠人》，里面采訪了很多技術精湛的東方手藝人。這其中有上海灘的百歲老裁縫，有日本南部鐵器的十一代傳人，有追求皮影夢的高考狀元，有富士山下的人形師，有做陶罐的黎族阿婆，還有做古法騰紙的農夫……

 

 

　　每一個故事，有精神、有夢想、有精湛的手藝，有令人贊嘆的作品。然而節目也揭示了一個無法回避的現實：一些傳統手工藝正在面臨困境。在云南騰沖一個小山村的古法騰紙大師龍占先的故事里，這個傳承了四五百年的行業，受工業紙的沖擊日漸艱難，龍占先想了很多辦法尋求出路，他在意手藝的傳承，更在意擁有這份手藝的人能不能借此過更好的生活。

 

 

　　仔細想想這樣的故事，是不是像極了今天我們常討論的：未來有多少工作會被人工智能取代？

　　技術的進步，總會帶來更高的效率、更省的成本、更好的質量，只憑精神是無法抵抗發展潮流的。所以在這個故事里，最終讓這門手藝起死回生的，并不是憑著這個村莊有四五百年造紙歷史、村民們對這份古老手藝的情懷去和工業紙比拼，而是發揮創造力，走上了書法用紙、茶葉包裝用紙、按用戶需求定制和設計開發騰紙工藝品的道路。

 

　　精神再重要，只有精神也是不夠的

　　我前陣子在溫州認識了一個朋友，他在雕刻上非常有天分，作品也非常出色。但在一開始，因為沒有人脈，進不了行業的小圈子，更得不到“大師級”的頭銜，為了生活只能低價出售自己的作品。后來，有懂行的人慧眼識珠，買了很多回去，并且假借別人的名義高價出售，日子久了，知道的人多了，他才聲名鵲起。

　　這位朋友的身上當然有工匠精神，但更有藝術天賦。如果他只是一個資質平平的人，就算花了時間、花了精力下去，作品缺乏生氣，恐怕也只能糊口而已。

 

 

　　我覺得中國很多的民間手藝，不只是工匠精神的傳承，而是真正的民間藝術。藝術的生命力，遠比我們想象得更強大。也許很多東西會淡出人們的日常生活，就像古典戲曲再好，也無法抵御電視電影這樣的娛樂工業的沖擊。但在那些有天賦、有精神、有追求的人的帶動下，很多東西從日用的、通俗的、大眾的，漸漸變成了精致的、高雅的、小眾的，也未嘗不是另一條傳承發展之路。當一件作品擁有藝術品的價值的時候，生存往往并不是問題，它的創造者所面臨的問題反而是：能不能靜得下心來，不要把匠人做成了商人。

 

 

　　而我們想要做的，是把商人做成匠人。

　　因為我們既不缺創造力，也不缺做好事情的天賦。